「呵,他可真是朕的好皇子啊!」
皇帝頓時臉色驟然大變,將御案上的茶壺掀翻在地,感覺有一股怒氣正從心口處噴涌而出。
「陛下息怒~其實還有一個皇子可以為陛下獻血~」趙昭儀輕輕地撫拍皇帝的胸口迫使他冷靜下來。
「愛妃說的是彥兒?」皇帝愁容滿面:「不可——他還只是個尚在襁褓的孩子,經受不住的……」
他雖很惜命,但也不至於讓自己的兒子以命換命。
「皇上怎會把臣妾想得如此歹毒…」趙昭儀欲哭無淚的樣子,不禁惹人心疼:「臣妾怎麼忍心對彥兒下手,臣妾說的是冷苑的瑾殿下。」
皇帝蹙眉為難,似是想起那段不好的回憶:「可他……」
趙昭儀知道此時皇帝心中所顧及的事:「他到底是不是皇上的親生骨肉,通過這次的古方,不就真相大白了?」
如此一石二鳥之計,趙昭儀篤定皇帝會答應。
其實關於慕容瑾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皇帝始終都是半信半疑的。
他曾經也想過,這或許只是後宮之人為爭權奪利而編造的謠言…
但一想起先皇后極其厭惡自己……
他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所以也認為慕容瑾是蘇夢雨故意與人通姦所生,是她誠心用來報復他的。
怨他不僅強搶了她,還殺了她心愛的人。
故而自從將慕容瑾廢黜置於冷苑後,他便再也沒有見過他。
眼下的為今之計,也只能是這樣了。
「那好,那便依愛妃的意思,」皇帝的眼裡充滿了**,「果然還是愛妃聰明。」
說完便輕掐着趙昭儀的下巴,準備親上去。
「哎呀~討厭~~」趙昭儀欲拒還迎地將皇帝推開。
這使狗皇帝更加來了興緻,一把將趙昭儀打橫抱起,徑直走向龍(狗)榻……
實際上,皇帝並沒有生病,這一切都在慕容瑾的計劃之中。
趙昭儀本是官家小姐,趙家家主為人清廉正派,正因如此,威脅到了長孫家族的利益。
於是便受到來自長孫丞相的打擊報復,趙家全府傾盡所有,也只保得她一人存活。
於是為給死去的家人復仇,她便忍辱負重進宮。
機緣巧合的是,趙昭儀竟有六七分像先皇后,而再加之慕容瑾的推波助瀾,她便很快成為了與嫻妃平分皇帝恩寵的人。
這段時間皇帝長期就寢於未央宮,因而趙昭儀才能在飯菜中下慢性毒。
此毒無色無味,少劑量根本無法查出。
量的積累終會達到質的變幻,待積少成多之後便會在體內集中顯現出它的毒性。
慕容彥是半大嬰兒,慕容羽膽小自私。
如此慕容瑾便能藉機證明自己的皇族血脈,同時以身涉險為他治病還能藉此得到皇帝的認可。
慕容瑾早已在冷苑靜靜等待着傳召。
只是片刻,李公公便來到冷苑傳達旨意……
「兒臣遵旨。」慕容瑾行禮起身。
「勞請李公公帶路,我們即刻動身。」慕容瑾恭恭敬敬,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
「瑾殿下您……不再準備準備?」李公公的面色有些動容,同為皇上的兒子,一親一疏,可他們這反應卻是天差地別。
「不必,父皇龍體康健要緊,不容耽擱,勞請帶路。」
李公公的面色不禁緩和許多:「瑾殿下這邊請……」
——乾清宮。
走進內宮,慕容瑾抬頭望了望,看着面前威武莊嚴的乾清宮,眼神里隱隱有光澤在流動。
自被廢黜太子之位後,他便再也沒有來過這裡——整整七年。
如今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不禁回想起曾經……
父皇因為母妃的緣故,對自己萬般疼愛,恍如昨日卻又如是上一世。
現如今……一切都物是人非。
慕容瑾的神情似是自嘲,又像是在懷念。
「皇上,瑾殿下到了。」
在得知慕容瑾即刻便要來獻血時,皇帝是十分震驚的。
畢竟這麼多年來,自己一直對他不聞不問,只是任他在冷苑裡自生自滅。
本來做過最壞的打算,強迫他為自己獻血,可沒想到——
「瑾兒……」
看着眼前長達七年未見的慕容瑾,皇帝的眼色募地一驚,其實他心中的答案已經見分曉。
面前的少年,竟有七八分長得像年輕時的自己。
而那眉眼間的神韻,竟還有兩三分像蘇夢雨。
一時之間,心中泉湧出萬般愧疚。
皇帝滿腹慈愛地凝望着慕容瑾,似乎想從他身上找到蘇夢雨的身影。
更想起當年,他們一家三口的甜愜時光…
那時他只一心鍾愛蘇夢雨,而他們三人就像平常百姓般,過着平凡卻又幸福的日子。
為此他還長期空置後宮,藉此表達對蘇夢雨的愛意。
當時儘管知道蘇夢雨並不愛自己,但只要能相互長久地陪伴在身側,他便已經很知足了。
「瑾兒,你…… 」皇帝顫抖着手,想要撫摸慕容瑾的臉。
「兒臣,參見父皇。」慕容瑾曲膝,作揖行禮。
皇帝募地一愣。
趕忙扶起慕容瑾的臂膀:「朕的好瑾兒,快快請起。」
「你果真願意為朕獻一碗血?」
皇帝始終有些不敢相信,慕容瑾理應是恨透了自己。
「兒臣願意。」慕容瑾抬起頭與皇帝對視,眼中無情無恨:「父皇是慕國的皇上,更是兒臣的父皇,兒臣身為皇子,理應如此。」
「好,朕的好瑾兒。」皇帝自豪地拍了拍慕容瑾的肩膀,為自己有這樣一個好兒子而感到欣慰。
隨後便有宮人將取血工具拿進來。
慕容瑾的眼神未有絲毫閃躲,手起刀落間,便用鋒利匕首毫不猶豫地劃破手心,鮮血便立馬汩汩直流。
他牢牢握拳攥緊,直到鮮血盛滿整整一碗,再才緩緩鬆開手。
皇帝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心中對慕容瑾的愧疚不由再次加重。
他將來一定要好好補償瑾兒。
慕容瑾用另一隻完好的手,將那碗血顫微端至半空,呈現在皇帝面前。
「還望父皇龍體康健。」
此時慕容瑾的聲音已變得沙啞,唇色蒼白,額頭的冷汗如雨珠般顆顆下滑,原本那雙明亮的眸子也變得有些渙散。
「都還愣着幹嗎!還不趕快傳太醫!」皇帝怒斥身旁的人些,攙扶着慕容瑾坐在自己身旁。
「是是——來人啊傳太醫……」底下的奴才惶恐極了:
看來以後,瑾殿下又是一位新主子了。
……
傍晚時分,慕容瑾是坐着轎攆回到冷苑的。
此時他身後還跟了三四個宮人,他們手上都端着各種各樣的珍稀補品和綾羅綢緞。
【糰子這是怎麼了?】
慕容瑾就出去了一個下午,這又是什麼情況?
於是糰子便將今天下午所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給葉蓁了。
葉蓁聽完糰子的敘述有些生氣:
慕容瑾通過這種方式以求達到自己的目的,她肯定是不贊成的。
但是她也明白,這皇宮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在弱肉強食的競技場,沒權沒勢的人終會淪為深深宮牆的陪葬品。
如果不用盡一切辦法以求達到自己的目的,那麼最終慕容瑾的結局可能會比普通宮人還要悲慘。
因為他是皇子……
所以未經他人事,莫勸他人善。
她所能做的,便是在背後默默地陪伴他守着他,助他早日成為慕國的一代明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