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柒柒一直想要個孩子傍身。
早上起床,看着空蕩蕩的床鋪,她有些懊惱。
她本想今天早上起床後求一求賀湛,讓他准許自己懷孕,別再讓婆子給她送避子湯。
可賀湛身強體壯,昨晚折騰得太晚。
早上她一睜眼,床榻上就只剩了她一個人。
丫頭彩雀聽見動靜連忙走進來,隔着帳子問她:「姨娘,可是醒了?」
阮柒柒應了一聲,就瞧見床帳子被撩開,露出來的卻不是彩雀的臉,而是花白着鬢角,一臉嚴肅冷淡的孫嬤嬤。
她手裡還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葯。
又是那避子湯……
阮柒柒臉色發苦,但又不敢拒絕,只好嘆了口氣將碗接過來一口灌了下去,這才皺着臉笑了起來:「這種小事怎麼勞動孫嬤嬤親自來……」
孫嬤嬤一手照顧賀湛長大,在侯府十分有臉面,比阮柒柒這不太受寵的妾室要有地位的多,她是一點都不敢得罪。
孫嬤嬤對她的謙卑半點不領情,笑的冷淡又輕蔑:「自然是為了防備有些人不肯安分,咱們爺什麼身份?要是被下jia
胚子懷了種,傳出去可是天大的笑話。
」
阮柒柒臉上的笑一僵,眼神有些黯淡,她的確出身青樓,被人瞧不上也是常有的事,以往也沒少被人當面嘲諷,便是賀湛,也總因為這事嫌棄她。
可過去她也改不了,只好這麼忍着。
彩雀不忿的撅起嘴,走過來攙扶阮柒柒:「姨娘,奴婢先伺候你洗漱吧,說不準今晚侯爺還要過來呢。
」
阮柒柒知道她說這話是為了給自己長臉,可心裏卻更苦,賀湛不喜歡她,一個月里能來一回已經十分難得了。
孫嬤嬤顯然也知道這茬,因此很不客氣的笑了一聲,裡頭滿是嘲諷。
主僕兩人被笑的臉上都火辣辣的,只好背對着她坐在梳妝鏡前,連回頭都不敢。
外頭忽然傳來喧嘩聲,不多時一道粗啞的女聲響起來:「阮氏可在裡頭?侯爺傳你去主院見見。
」
阮柒柒一愣,下意識探頭看了眼天色,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賀湛竟然肯讓她去主院?
孫嬤嬤也是一愣,撩開門帘看出去:「怎麼回事?」
阮柒柒這才瞧見外頭站着的是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面相都有些凶,怎麼看都不像是善茬,這主院傳見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可她一向安分,也沒做什麼錯事啊……
她心裏惴惴,忍不住絞緊了手裡的帕子。
彩雀還傻乎乎的高興:「鐵定是侯爺覺得您好了。
」
她手腳麻利的給阮柒柒梳好了頭髮,恨不得將首飾全插在她頭上,又取了艷粉色的衣裳來給她換。
阮柒柒心不在焉,也不敢耽擱,收拾完畢匆忙往外走,不等撩開厚厚的棉帘子,就聽見兩個婆子一改方才囂張的語氣,低聲下氣的和孫嬤嬤說話。
「侯爺下朝回來才看見白姑娘被推進了池子里,發了好大的火,姨娘們都被喊去主院跪着了,侯爺說,白姑娘什麼時候醒,就讓什麼時候起。
」
阮柒柒聽得心裏一咯噔,這個白姑娘她聽過,叫白郁寧,說是前陣子賀湛出門剿了一趟匪,從匪窩救出來的,一帶回來就喜歡的不得了,單獨辟了院子出來給她住着,也從不許後院這些人去她跟前走動,顯見是上心的很。
這樣長在賀湛心窩上的人,阮柒柒是從來不敢招惹的,唯恐一個不慎,就被賀湛抓住把柄,將自己趕出去。
孫嬤嬤察覺到她在偷聽,視線嚴厲的回頭看了她一眼,瞧見她這一身穿戴,面露鄙夷,連忙將頭扭了回去,語調不高不低的開了口:「既然阮姨娘收拾好了,那就走吧,別讓爺久等。
」
阮柒柒連忙答應一聲,被兩個婆子押犯人似的夾在中間,一路往主院去,路上她忍不住開了口:「我剛才聽見說白姑娘出事了?什麼時候的事?」
她倒是不甚在意白郁寧的死活,只是怕賀湛遷怒到她身上。
因為孫嬤嬤在,兩個婆子雖然滿臉嫌棄,卻還是回答了她的話:「就今兒早上,半夜落了雪,白姑娘說要去收一些泡茶,結果就掉進了池子里。
」
阮柒柒鬆了口氣:「原來是早上出的事,那和我可沒關係,我剛剛才起來……孫嬤嬤可看見了。
」
孫嬤嬤語氣冷硬:「若當真和你無關,爺自然不會牽連你。
」
阮柒柒緊繃的情緒放鬆了些,腳步也輕快了起來,雖說被喊去主院不是什麼好事,可能多瞧賀湛一眼,她心裏還是歡喜的。
那男人吝嗇的很,便是去了她那裡,也多是入夜之後,她都已經許久沒仔細瞧過對方了,心裏多少都是惦記的。
她不自覺加快了腳步,很快便到了主院,門開着,院子里烏壓壓跪了一群人,喊冤的,訴委屈的,夾雜着啜泣聲,十分熱鬧。
賀湛這人不好色,可後院妾室卻不少,有生母長公主給的,有官員送的,也有太子皇子們賜的,可像阮柒柒這樣,被他自己帶回來的,還是獨一個。
然而也沒什麼用處,賀湛照舊不喜歡她。
身後有人忽然推了她一把,阮柒柒一個踉蹌跪趴在了地上,她回頭看了一眼,是那兩個婆子之一。
「侯爺說了,請姨娘們都在這裡跪着反省,什麼時候白姑娘醒了什麼時候起。
」
阮柒柒心想這人怎麼不講道理,她明明和這事沒關係。
她瞧見賀湛遠遠的坐在正廳里,黑沉着臉和人低聲說話,似乎完全沒注意到院子里多了一個人。
阮柒柒咬了咬嘴唇,心裏有點發酸,這果然是很喜歡那個白姑娘的。
可再喜歡,她也是無辜的,憑什麼寒冬臘月里要在這裡跪着挨凍?
她正想喊一聲冤枉,耳邊便響起了一聲哭嚎,她一愣,下意識捂住了嘴,摸着自己兩瓣唇是閉着的,這才反應過來,喊得人不是自己。
外頭又有一個姨娘被帶了過來,不過她比阮柒柒凄慘的多,是被生生拖過來的,才下了雪,地面還沒清掃乾淨,她一身衣裙又濕又臟,瞧着十分狼狽。
「我是冤枉的,你們這群狗奴才,你們膽敢這麼對我……爺,妾身冤枉,嗚嗚嗚……」
阮柒柒正打算有樣學樣,眼角就瞥見賀湛冷硬的神情,他眼底沒有半分憐惜,瞧着自己的女人被人這樣欺辱,卻連眉毛都沒動彈一下。
她心裏莫名就是一涼,一聲冤枉噎在喉嚨里,半晌都沒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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