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
「不好啦!小姐上吊自殺了快來人啊!」一位丫鬟本想為自家的小姐端來剛做好的喜服,誰知!開門那下把小姐貼身丫鬟玉珠嚇得驚慌失措!
屋內,一條懸掛在橫樑上的白綾緊緊勒住蘇橋橋的脖子高高掛在半空,一頭長長散發披肩而下,雙手雙腳沒有生命跡象地無力垂下來。
「我的女兒啊!你怎麼這麼傻啊……你這是讓爹爹白髮人送黑髮人啊……」一位五十多歲兩鬢斑白的老爺子就是蘇橋橋的爹,府上蘇老爺!
門外,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喲!後天的喜事怎麼變成今天的喪事了?」一個着華麗綢緞衣裳的婦人手拿秀娟捂着口鼻邁進門檻,看見已經被人救下來的蘇橋橋,紅唇不由泛起微笑。
管家領着大夫匆匆進來,大夫把把脈嘆氣搖了搖頭,「蘇老爺,節哀順變!」
「橋橋你這是何苦呢?何苦呢?」蘇老爺悲痛欲絕的捶下胸口,用衣袖抹了眼角溢出的老淚。
「老爺,人死不能復生,您……」
「你給我住口,要不是你為橋橋做那媒,她能自尋短見嗎?」蘇老爺氣憤指着她罵!蘇橋橋可是他的心肝寶貝,掌上明珠,從小就疼她愛她不願她受半點委屈,此時的喪女之痛幾乎讓他痛不欲生。
眼前那位婦人就是蘇府的二夫人,自從大夫人病逝後這府上除了蘇老爺外就屬她最大。
二夫人手一揮秀娟,「我當初也是為了橋橋着想,人家可是王爺咱蘇家若能攀上這門親可是光耀門楣的事,日後巴結我們蘇家的人多了去了,再說橋橋和王爺成親後可就是王妃了,我們也能跟着沾光!」
蘇老爺怒了,「沾光!這是沾哪門子的光?那王爺可是個傻子。」看着床上四肢冰冷的蘇橋橋傷感再觸心頭,老淚縱橫。
……後花園裡,一身彩色衣裳的女子手拈花一笑,看着一旁喝茶,餵魚的娘,「她真的死了?我去看看。」
「別看了,一個死人沒什麼好看的,惹一身晦氣。」
「娘,你說姐姐都死了,這蘇府里的一切爹會不會分我一大半啊?」
「你那爹就是偏心,同是女兒就知道寵着蘇橋橋,原本是想把她嫁給那個傻王爺,省得你爹眼裡只有她一個人,沒想她上吊自殺了!你爹決定明日下葬她,到時候你給我哭得響亮些……」
二夫人向她女兒綵衣招招手讓她過來,「放心吧!娘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竹林深處,清風杳杳,琴音蕭蕭。
長亭里,一位擁有絕美容顏的紅衣女子芊芊細指撥撩琴弦,旁有香爐裊裊,茶香輕伴。
兩位俊俏男子倚欄而坐,一位溫潤如玉,手持扇子。另一位則是神秘的戴着一張鐵制的面具遮住了他大半俊美的容顏,他着一身白衣,修長的手指捧着一杯清茶淡淡輕嗅,面具里的那雙眉眼如冰湖裡的平靜,無波瀾。
「我可是聽說蘇府那丫頭上吊自殺了,你知為何?」故意問他,手持扇子的男子見他不答,便自問自答道,「只因不想嫁給一位傻子王爺。」
「又有誰心甘情願嫁呢?」戴着面具的俊美男唇角動了動,他早就料到了。
面前明顯就是個火坑,誰會願意往裡跳。
彈琴的紅衣女子停止撫琴,微微起身,微微妖魅一笑,走着小碎步。輕柔如水的聲音,「不嫁也好,王爺也不稀罕,只是可惜花般的年紀就見閻王爺了。」
被喚王爺的那位男子,不再答道,細細品味這清茶。
紅衣女子撩了撩及地裙擺,俯身為兩人倒上紫砂壺裡香氣四溢的清茶。
被喚為王爺的人叫御閑,是當今皇帝的哥哥,這下就納悶了,古往今來都是立長子為太子,當先皇駕崩後理所當然是長子封帝,可為何是王爺?這不是亂了綱理嗎?
御閑出生那日說來也怪,天出異象,明明是朗朗乾坤眨眼間卻是烏雲密布,雷鳴交加,下起了十天十夜的傾盆大雨,引起了嚴重的洪災,百姓苦不堪言。
當那男嬰出世時,先皇卻聽信巫師的片面之詞,說此男嬰日後不僅是個不祥之人還會克父,江山若到他手裡必毀。
最後是皇后也是當今的太后苦苦哀求,讓先皇留他一命,那可是她的孩子啊,十月懷胎的孩子。
先皇最終答應了,但不能立他為太子作為條件,拂袖而去,從此不待見他。
御閑八歲那年突然得了一場大病,無人知病因,一夜間卻讓他莫名其妙成了傻子,也讓先皇放下多疑的心,和一個籌劃好派人去刺殺他的計劃。
……莫枝椏是個孤兒從小在福利院里長大,那裡便是她的家。一如既往,每個禮拜日她都會帶着一堆好吃的零食來福利院和那些跟她約定好拉了勾的孩子們一起玩耍。
一天的時光里,上午一起做遊戲,下午一堆孩子們圍着聽她在大樹底下講着一千零一夜。
直到傍晚和孩子們揮手告別。
天空微微退去最後那點微光,拉上了夜幕。淺夜裡的風溫柔拂過莫枝椏的臉頰,長長柔柔的絲髮隨風飛舞,有幾縷撩到她臉上痒痒的。
馬路上一個小女孩蹦噠蹦噠闖着紅燈,一輛開着極快的私家車就像閃電划過。
眼看就要撞上了,莫枝椏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和一顆俠義的心,迅速跑過去推開小女孩。
那輛私家車閃着強光燈直撞擊她的身體百米外,嘭的一下,她飛在半空又重重地落下,身體的痛感襲擊着她整個神經系統。頭上,身上就像是壞了的水龍頭鮮血淋漓直流出,那場面真夠血腥的。
她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她緩緩閉上眼,身體很輕,飄然然的,在旋轉着,她好暈啊!耳際里的喧嘩一下子變得安靜了。
……喧嘩聲靜了好一會兒,又響起了哀哭聲,確切來說是哭喪!
「橋橋,是爹對不起你,日後我沒臉下去見你娘了。」
「小姐,你怎麼就這樣的走了,你讓老爺可怎辦?」玉珠用手捂着抽噎着,兩隻眼睛紅彤彤的。
還有在一旁假惺惺的綵衣「哭」得驚天動地,叫喊着,「姐姐啊~你幹嘛這麼傻啊!」
只可惜是光打雷不下雨的節奏,她用秀娟假裝擦了擦眼淚,估計是在那擦着捂出來的汗水!一邊撕裂的叫哭,一邊為蘇橋橋燒着紙錢。
老爺?小姐?姐姐?這什麼跟什麼嘛?
莫枝椏被一陣又一陣的哭聲擾得心煩,她猛的睜開眼睛,咦!這裡是哪?看樣子不像是醫院。
緩緩地站起來想看個究竟,這下把玉珠這隻膽小鬼嚇得大叫一聲,閉起眼睛不敢看。「……啊!鬼啊……」
蘇老爺也嚇得噗通一下跌倒地上,畢竟老年人是不經嚇的嘛!「橋橋~?」
靈堂里的人看見死去的小姐突然能在棺材裏站起來,個個驚呼大叫,落荒而逃。
二夫人拉着綵衣的手也啊的一聲,連連後退,一不小心絆倒在門檻上,雙腿綿軟無力站不起。
「娘,蘇橋橋變成鬼了,她是不是死不瞑目啊?」綵衣躲在二夫人身後瑟瑟顫抖。
莫枝椏看着一群人用害怕的目光看向她,她也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起穿着白色喪服的他們。
莫枝椏回顧一下四處,我的娘親啊!!她居然從棺材裏醒來!旁邊個火盆裏面還有燃燒的紙錢,一群穿着白色喪服的人不停往後躲,個個臉上都是見鬼的表情。
躲?是躲她嗎?
莫枝椏現在就想從這個不吉利的棺材裏走出來,誰知!
她剛邁出一條腿落地,一群人又啊的一聲比一聲響亮,把莫枝椏嚇得身子一顫。
有幾個人更誇張的嚇得連滾帶爬就是直不起腿來,其中一個青年男子的褲襠里有一股熱流滲出……是尿!只見他雙手向前爬着,地面一路呢都是濕濕的痕迹。
還有人跌跌撞撞逃出門外,不停地喊着,「鬼啊!小姐變成鬼啦……」
呃……難道這是在拍戲嗎?群演演技不錯啊,演得這麼逼真!
可是攝影機在哪裡?拍戲總應該有導演,助手,一大群跑腿的工作人員吧?怎麼這裡連一個穿現代服裝的人都沒有。
不會是……小說裡邊……經常說的……穿越吧!
納尼!!!!
「橋橋!」蘇老爺從地上起來,步履微顫向她走去一雙手抓住她的雙肩,語氣有些激動,生怕她一下子又消失了。
橋橋?莫枝椏搖搖頭,「誰是橋橋啊?」又看了看她面前這位熱淚盈眶的老頭,「你又是誰啊?」她現在又在哪裡?
這裡好奇怪啊,就連這裡的人都可以用奇怪的詞語形容。
「小……小姐,他……是老爺!」玉珠在一旁想上前卻又害怕不敢並忍不住後退,直到身體抵到一個大柱子才停止回退步伐。
「橋橋,我是你爹啊!你是不是死得太憋屈了,或則是有什麼心事未了的,還是你在地下缺什麼你就告訴爹爹,爹爹一定為你辦!」
爹?我的個娘親啊!她莫枝椏可是個孤兒,從小喪父喪母哪來的爹呀!不是,應該是哪來的爸啊!
不!再等等!他剛剛說什麼?死得太憋屈了???
死……死……
不會吧!她死了!!怎麼可能!她莫枝椏還沒談過戀愛,沒和男生拉過手初吻都沒獻出去,人生才走一小半呢就這到閻王殿里報道了!!
開什麼玩笑!莫枝椏掐了一下自己的臉是疼的,沒死耶!
「這位大爺~啊不~這位大叔,你認錯人了吧?我不是你說的橋橋。」莫枝椏一邊說著一邊把另一條腿邁出棺材。又繼續說著,「我沒死,喏!你摸一下我的手可是熱乎乎的,死人的手是冰涼的。」
蘇老爺茫然看着眼前這位蘇橋橋,摸了下她的手,不可思議的說,「是熱的,是熱的,我的橋橋沒死!」
又是橋橋?她都說不是咯!
難道自己……真穿越啦!!
狗血的劇情居然發生在自己身上!我靠~可千萬別嚇唬我,我的脆弱小心臟可承受不起這種驚嚇。
莫枝椏第一反應是~家裡的冰箱里還有很多零食沒吃呢,要不然就過期了!過期啦!
家裡養的金魚不會死吧?
這個月的房租還沒交,房東不會撬開她的門硬闖吧?
等等……各種擔心!
玉珠聽見老爺說小姐沒死,頓時喜出望外,抹了抹眼淚連忙跑上前一把拉住小姐的手,「太好了小姐!」
那些被嚇得膽都飛了的下人也個個舒口氣。
倒在門檻上的二夫人由綵衣攙扶起來,拍了拍胸脯緩了口氣,心裏邊奇怪的想着,怎麼可能,那天可是她親眼看見大夫說死了的,這死人又怎會復生呢?怪了,怪了。
……古色古香的閨房裡,莫枝椏看着銅鏡裡邊的人,雙手不停地揉捏,拉扯着那張不屬於她的臉蛋。
許久都接受不了自己靈魂穿越的事,辣么狗血又戲劇化的事居然發生在她身上。
她是該高興呢?還是高興呢?
不過腦袋又一想,反正自己在現代無親無故的,又了無牽掛,又是悲慘的一命嗚呼,既然老天爺又讓她活了一次,那麼她就接受這個事實吧。
雖然換了一個身體,不過嘛這身體的主人長得真好看,膚如凝脂,還有一頭柔順烏黑的長髮,一張標準的瓜子臉,大眼睛水靈靈的,真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自己也不虧啦!反正自己在現代也不算是美女,當美女的心情就是不一樣。
對着鏡子里的人心裏默默的說著,蘇橋橋,我會為你好好的活着。
門隨着吱嘎一聲響推開了,玉珠和幾個下人拿着木桶進進出出,終於把浴桶裝滿水。
吩咐幾個下人退去後,拿起桌上裝有花瓣的籃子,輕輕撒入水中,片片花瓣在升着熱氣的溫水裡平靜的飄浮着。
「小姐,玉珠為你沐浴更衣,好去去霉氣。」
沐浴更衣……!腦海里突然閃現齣電視劇那些幫你脫衣為你搓澡一絲不掛地躺在浴桶里的畫面。
她連忙說,「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雖然大家都是女的,你有她也有,但是呢?總覺得怪怪的。
「小姐是嫌棄玉珠服侍不好嗎?」平日里都是自己服侍小姐,現在小姐卻不需要,一定是自己哪裡做不好了。
「啊~不是,我肚子有點餓了你去廚房給我弄點吃的吧!」
為了不讓玉珠多想,她隨便找個理由打發她。
古代的浴桶和現代的浴缸就是不一樣,泡在裏面蠻舒服的嘛?
「莫枝椏啊莫枝椏,沒想到你死後還能穿越一把,還好這具身體是位足不出戶的千金小姐,以後你呢吃喝不愁。」一個人自言自語,修長的手抓着水裡的花瓣玩弄着。
突然好奇心上來,願來的蘇橋橋到底是為什麼死的?一個大美女說沒就沒,不覺得太可惜嗎?
洗完澡後,拿起玉珠為她準備好的衣服,呃……誰能告訴她為什麼要穿這麼多件?對於肚兜啊大褲衩她還能理解,可是咧!這些和這些到底要怎麼穿。
玉珠剛好從外面端來幾樣點心,「小姐,別動讓玉珠幫你。」
穿戴整齊後,莫枝椏坐在銅鏡旁,玉珠拿着一把木梳子從髮根緩緩梳到發梢,不一會兒她為她梳了個漂亮的髮髻,小心翼翼插入一根髮釵。
「玉珠,你手真巧啊!」
「我啊是幫小姐梳慣了,熟能生巧。」被小姐這麼一誇,玉珠心裏還是蠻開心的。
「對了,不知怎麼的,自從醒來後之前的事我記不起了,你跟我說一下我發生什麼事了?」
玉珠就把事情發生的經過重新跟她說了一遍,還為小姐感到不公平。
「小姐,二夫人就是沒安心,明明知道那王爺是個傻子還私自定下這門親事。」
莫枝椏拿起點心咬了一口,「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管怎樣他畢竟是個王爺。」
「那……小姐你還嫁嗎?」
嗯……?要嫁給一個傻子嘛!誰都會遲疑一下下。
「不知道!」
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玉珠走過去開門,微微彎腰,「老爺!」
蘇老爺帶一名大夫走了進來,「橋橋,爹給你找來了為大夫,你乖乖地讓他幫你把把脈。」
莫枝椏見蘇老爺和藹可親地摸了下她的頭,沒體驗過父愛的她頓時心裏邊有絲絲暖意,真好還白撿了個爹還是個有錢的爹,蘇橋橋我會幫你盡孝的,她心裏邊暗暗的說。
大夫把完脈後,對着蘇老爺說,「令千金脈象很好,沒有什麼不妥。」
「有勞大夫了,玉珠替我送送大夫!」
「是老爺,大夫這邊請~」
得知蘇橋橋沒事後,蘇老爺懸掛的心也重重放了下來。
「橋橋啊!你真是嚇死爹了,你要是不願意,爹爹就把這門親事退了,爹只要你開開心心就好。」
門外,二夫人和綵衣在外邊偷聽着,綵衣聽見退親二字一下子急了,小聲的說,「娘,怎麼辦?」
二夫人拍了拍她的肩,「別急!」
推開門進來,「老爺,萬萬不可啊!」
「為何不可?」蘇老爺一揮袖子有些氣憤。
「我知道老爺還在生我氣,可是這門親退不了了,人家雖然是傻王爺,可,上有皇上下有太后,退親惹怒了誰我們蘇家一大一小都得人頭落地!」
綵衣也走進來說,「爹爹,皇上都下旨了,抗旨那可是殺頭之罪。」
「這……如何是好啊,如何是好啊……」蘇老爺在一旁急了。
莫枝椏吃着點心邊看這母女倆在着里自演自導,二夫人果然出了個好計策,她嫁也是死不嫁也是死路一條。
二夫人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哇靠~這得折煞自己多少年啊……
「橋橋,二娘求你了,你想想老爺想想蘇家吧!」
想你個大頭鬼,咋不讓你女兒嫁。
綵衣也來到她跟前,拉着她的手,「姐姐~其實當王妃也不是件壞事,以後你想要什麼有什麼,還有一大群的下人服侍多好。」
「既然如此,肥水不流外人田妹妹你替姐姐嫁吧!」莫枝椏學着綵衣的語調說著。
小樣!明知是大火坑還要騙她往裡跳,她又不傻。不過嘛~能撈個王妃噹噹也不賴噢。
綵衣被她這麼一說頓時沒了下文,一口悶氣死死堵在胸口。
莫枝椏嗖的一下起來,看向愁眉不展的蘇老爺,「爹,我決定了,我嫁!」
「橋橋啊,你想清楚了嗎?」
莫枝椏點點頭,在21世紀里她一窮二白,沒想到重生後還能過把王妃隱,也算風光一回了。
二夫人見蘇橋橋一口答應了,眉眼都掛着得意的笑容,只要把她嫁出去就不會和綵衣爭家產了。
……新婚當晚,寬大的王爺府上冷冷清清既沒有擺宴也沒有請賓客,府上安靜的有些慎人。
不過,一間跳動着紅燭光的喜房裡布置得十分喜慶。龍鳳喜燭在空氣中燃燒着跳動的火苗。
紅棗,花生,桂圓,蓮子分別在一個小銀盤裡高高堆起擺放喜台上,預示着早生貴子之意。
莫枝椏着一身紅紅火火的喜服,頭頂蓋着綉有鴛鴦戲水圖案的紅蓋頭,長長的秀髮盤起插滿了金黃金黃的首飾,華麗又貴氣。
她低着頭從紅蓋頭的裂縫下看見門吱嘎一聲響,又嘭的關上。
同樣穿着紅色喜服的新郎官卻沒有朝蘇橋橋走去,而是坐在凳子上,兩隻手指捏住酒杯的杯口慢條斯理的品酒。
金色的酒壺不知被他倒了多少次,酒杯也不知乘滿了多少回酒。
只知他一杯一杯下肚,直到酒壺裡的酒沒了,他才緩緩放下。
莫枝椏手指在長長的袖子里絞着,新郎官現在不應該過來掀她紅蓋頭嗎?反而清閑的坐在那……喝酒?
也對噢!她怎麼忘了王爺是個傻子咯~可她還要頂着這塊紅蓋頭到什麼時候?
快悶死她了,要不是玉珠千叮嚀萬囑咐新娘是不能自己掀開的,她早就撤掉了。
喜台上的龍鳳喜燭不知不覺燒到了一大半,紅色的燭油順這燭身緩緩流下,滴在喜台桌上由柔軟變成硬塊。
御閑邁着步伐來到蘇橋橋跟前,食指輕輕一撥紅蓋頭就像被大風吹走一樣飄然然的落在地上靜靜躺着。
狹長且清涼的眼睛淡淡看着蘇橋橋怔愣的神情。
哇撒!傻王爺是為俊美男人耶~細細從頭打量到腳,莫枝椏兩眼冒紅心,一個平靜有節奏心跳當看到他那張如刀削的臉和俊俏立體的五官時,心跳加速的要炸了好不好,而且他的靠近能聞到他身上清香的酒氣。
莫枝椏一副色女樣子咽了咽口水,呵噠~頭一回見到如此帥到人神共憤,山河怒的俊俏男子,男人味杠杠的,莫枝椏你值了。
突然腦子裡特別污的想像出一副畫面,紅燭光下,紅綢羅帳中兩具光溜溜的身體在纏綿悱惻……
呃!有點不純潔哈!
莫枝椏還沒從他的美色中出來,卻被俊美男子外加傻子一把拖她離開床甩了出去好幾步遠才站穩腳跟,納尼?
瞪大眼睛看着他雙手枕着頭,直躺着床的**,一支腿彎曲膝蓋腳踩床沿,閉起眼睛。
不……不是,電視劇里演的羞羞呢?洞房之夜呢?書中說的**一刻值千金呢?他……什麼意思?幾個意思?
「喂……!」莫枝椏伸出腳踢踢他,她算是新婚之夜被冷落了嗎?
該不會是……傻到……呃~
大半夜的,他又霸佔了床她睡哪???
睡地面?她才不要哩!
「你給我……起來!」莫枝椏拽死他一隻冰涼的手想把他拉起來,可不管怎麼使勁他就是一動不動。
而她呢!大汗淋漓,氣喘吁吁。
「想一個人獨霸大床是吧!」她才不會讓他得逞呢,脫下紅色繡花鞋蹦噠上床,在床上躺着用屁股像推土機推土一樣,藉機供他到一旁,拱了大半時辰他就是一塊沉重的大石頭,撼動不了他半分。
呼~好累啊!精疲力盡的莫枝椏累得閉上眼睛,想休息一會兒卻慢慢進入了睡意中,均勻的呼吸一起一伏……
御閑突兀睜開清涼的眼眸,頭微微側向一旁額頭還有細汗的蘇橋橋,她似乎睡得很香,看了一眼她又閉起眼睛。
屋內,燈盞殘燭僅剩最後一絲光亮也燃盡,喜房除了幾許孤冷皎潔的月光照進屋內里,和一大部分屋裡的黑暗格格不入,形成鮮明對比。
門外,深夜裡,一抹紅色的身影忽隱忽現在桃花樹下駐足,她單手扶着桃花樹枝,另一隻垂下的手拿着一瓶酒盞。從喜房裡亮起燈火到撲滅時她一直站着。
貼在門外那兩隻大紅喜字格外的刺她眼,痛她心。
深夜,風起,細雨飄灑,朦朦朧朧。
不遠處的長廊里蕎墨手執扇子看着她失落,難過的站着。她站了有多久他就陪她站了多久。
「紅魅,起風下雨了,回去吧!」蕎墨手指划過扇子,打開,為她遮在頭頂擋着細雨蒙蒙。
她慢慢轉過身,無知覺的走着,「我的心比夜裡的涼風還冷。」
啪
一聲碎響,手裡那壺酒盞鬆手間落在地上開出了碎花。
她最終還是親眼看見他身穿紅色喜服的樣子,真好看!可喜服的顏色是那麼扎她的心。
蕎墨跟着她身後和她消失黑暗雨中……
……清早,莫枝椏睡到自然醒。一睜眼便看見玉珠在屋內忙前忙後。
「小姐……」突然意識到什麼,立馬改口,「王妃,你醒了!」
玉珠笑呵呵走上前,手裡拿着件新衣服為蘇橋橋換上。
洗漱完畢後,一個王府里的丫鬟走了進來,向蘇橋橋行了個禮,「參見王妃,請王妃跟奴婢到偏廳里用早膳。」
哇~去~這王府真心的大啊!莫枝椏跟着前面帶路丫鬟不知兜了多久終於停在一間偏廳里。
「王妃,裏面請!」
餐桌上。一身白得不染塵埃的身影正在細嚼慢咽,舉止之間都透出一股清涼,看的莫枝椏都彷彿那股涼意滲入她心。
這王爺橫看豎看怎麼也不像傻子啊,莫非是「真人不露相」,長得這麼好看居然是個……傻~子~不會是連老天爺都嫉妒他的俊顏吧!
莫枝椏喝着粥又一邊啃着饅頭,那雙如餓狼的眸子就沒從他身上離開過一下下。
然而眼前這個傻王爺由始到終就沒有正眼看過她一眼,那怕是昨晚掀她紅蓋頭時也是慵懶一瞥。
「喂……你能說話嗎?」不會是又傻又啞巴吧!那她以後會憋死的!!!
御閑抬眸,很淡又短暫的看着蘇橋橋,吃了一口放下了筷子,抽身,離去,直到和門外燦爛的陽光融為一體,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不……不是……吧!!真是個啞巴啊!!!
轉向一旁伺候她用膳的丫鬟問,「你家王爺是個啞巴?」
那丫鬟呆了一下下,沒有出聲,垂頭,搖搖頭。
她搖頭是幾個意思?是不敢說還是說她家王爺不是啞巴?
……王府後院里。蓮花池旁。
蕎墨搖晃着扇子,青絲也跟着扇風輕晃。調侃一下,「恭喜,新婚燕爾,不知昨晚過得如何?」
御閑手指夾着一顆白棋子手肘杵着食桌上,眸光緊盯着棋盤,除了沉默就是樹上的鳥鳴。
蕎墨早已習慣他這種奇怪的性格,扇子一收,放於桌上,換了個話題卻還是圍繞着同一人,「一個已死之人又能在蓋棺之時活了起來,這是奇事一樁啊,我待會得……」
未說完,就被遠處的一道三月里嬌柔桃花的聲音打斷,「你們都在呢!」
紅魅右手提着一個盒子步履輕盈走來,輕輕放於石桌,看着研究棋局的御閑,妖嬈紅唇微帶笑意,「我做了些糕點,王爺可嘗嘗?」
「不了……」
本欲打開盒蓋的嬌手輕微頓了下,眸色有絲淺落之意,「看來王爺不愛吃啊,趕明我做些王爺愛吃的。」
「他不愛吃,我可愛吃,紅魅的手藝越發好了。」蕎墨在眨眼功夫夏打開盒蓋,取了塊糕點放進嘴裏咬着,還不忘稱讚紅魅幾句。
御閑抬眸於蕎墨,「你不是不愛吃紅豆糕嗎?」
他嘴角兩旁沾有紅豆糕的碎渣,反問御閑,「你不是喜愛紅豆嗎?怎麼不吃了。」
淡淡如清水道了兩個字:「膩了!」
紅魅在一旁合起盒蓋,「下次我做別的。」
蕎墨見紅魅那深情目光直落到御閑身上,咳嗽了一下,拿起扇子起身,「真是無聊,我到別處逛逛。」
路徑她身旁腳步放慢了些許,余光中淺淺隱藏不了的愛戀掃過紅魅的側臉,趕快收回了目光快速離去,只怕再多些片刻的逗留他會控制不住自己心裏的情。
這麼小小的舉動被舉棋破殘局的御閑僅用餘光視線看得一清二楚。
待蕎墨走後,紅魅坐到了他對面,臉上的笑意很是自然又是那麼刻意,說話的語氣卻是夾着磕絆,「你……怎麼樣?」她問的是他的新婚。
「還好!」
還好……她心裏默念着他的話,她多希望他說一些不好之類的話語,這樣她會好受些,也不至於一堵氣塞在胸口悶悶的,發泄不出,憋着難受。
「看來新娘子很和王爺的意。」紅魅說了句刺探他的話。
御閑欲要落棋的手一怔,雙指翻了翻棋面,稍下的停頓後棋子一落。又是習慣性的沉默。
……走在長廊里蕎墨白皙的手指抓了抓開始發癢的脖子,他從小就不食紅豆只要是稍稍沾有一點點紅豆,就會讓他全身發癢,起無數紅點。他急忙從腰間掏出一小瓶葯,倒出一小顆立即服下去,好些會,癢意褪去。
他順着長廊走去又轉向一個半圓的拱門來到開滿百花齊放,花香四溢,蝶蜂圍繞花間的後花園裡。
沒多走幾步路就聽見一陣陣鈴鐺似的笑語,隨着風一起飄進他耳際。
莫枝椏坐在鞦韆上一晃一晃的高起,低落,高起,低落……
玉珠站在小姐身後輕輕推動鞦韆。
「再高一點~」
「王妃,不能再高了,萬一摔下來可不好。」
「沒事,你推吧!」
王妃都吩咐了,玉珠只能照做,不過還是放慢了力道。
「在下!見過王妃!」蕎墨手握扇子作揖着。
鞦韆在沒有推力下,慢慢地輕晃幾下,漸漸地停下,莫枝椏雙腳及地從鞦韆上下來。
「王妃小心點。」玉珠攙了她。
5章
「你……是……?」
又作揖了下:「在下蕎墨,是……王爺的……朋友!」
去~傻王爺居然有個長得不凡的朋友!
莫枝椏和蕎墨邊順着一天鋪滿小石子的路走着,邊相談甚歡,玉珠和蘇橋橋隔了段距離緊跟在身後。
「在下聽聞王妃曾死後重生過,不知是哪位高人可贈王妃何仙丹?在下知道這麼問有所唐突,只是在下學醫幾年對種奇事,好奇而已?」
蕎墨再次作揖下,「還望王妃相告!」
莫枝椏嘴角微抽動,告訴你你也會覺得我胡編亂造。
「呵~哪有高人贈什麼仙丹,只不過是閻王爺想讓我多活幾年罷了!」莫枝椏學着以前看古裝里的女人,輕盈淺笑。
「哦……」蕎墨拉長尾音,扇子合起敲了敲自己的胸膛。
兩人轉悠了大半王府,在一條靠近王府大門的路上撞見一襲紅衣及地的紅魅,莫枝椏眸光看着眼前一張臉讓花兒都不敢爭艷的女子,心裏不由感嘆,真美!
區區一張臉都能艷壓群芳,使百花無色,好比綠葉中一點醒目的妖紅。
紅魅也抬起眼眸和蘇橋橋的視線對上,她妖艷的眼一股敵意湧上。
她就是蘇橋橋?也不過如此!
兩人擦肩而過,事後,莫枝椏問;
「剛才的女子是誰?」身旁的人卻突然沒了聲,她抬起頭看向蕎墨,原來他的視線一直追隨着那抹火紅的身影而去。
看情形,又是一場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戲碼。
「蕎墨~」第一次叫他名字也不知有沒有交錯。
「啊?王妃怎麼了?」
「她是誰啊?」再次問起。
「哦!她是紅魅,也是王爺的朋友。」
紅魅?身穿一襲嫣紅,名字又帶紅字……她定然是喜紅。
莫枝椏猜測着。
……金碧輝煌,面積遼闊的皇宮裡,高高的宮牆裡一座朱瓦小亭子。
一位身穿金黃色龍袍的男子三分酷似御閑卻仔細觀賞起又不像,只是一層錯覺之意。
「母后,大哥他……」他依舊喜稱他為大哥。
「御閑不太喜鬧,由他去吧!」被被稱為母后之人着一身雍容華貴暗紅色的長裙,長袖邊上於裙身都用金絲綉有栩栩如生的牡丹花,長長的裙擺整齊的在地上擺着。
一名宮女站在身後提起小拳頭不快不慢,力度適中的上下捶打着為太后捶着肩膀。
「我想擇日出宮見見。」金黃色龍袍的男子一隻手撩起為太后倒茶垂下的長袖。
清綠色的茶水從壺口伴隨着清脆之聲,漫着熱氣緩緩注入茶杯中。茶氣清香飄浮,入人口鼻,茶水沁人心脾。
他這位大哥自從那年「傻」後就變得十分怪異,常年呆府也不曾見他踏出府門半步,也未曾進宮探望母后,更不愛與人接觸,自己曾有多次出宮想見見他都不了了而知。父皇駕崩那日他也未出面。
太后欠起茶杯,眼光渙散,莫名其妙道了句:「御樺,你莫怪他!」
「母后這是說哪裡話,我怎麼怪大哥呢!」
太后輕酌清茶,語氣很是緩慢,「那就好!那就好!」
……和蕎墨告別許久後,一眨眼間便是晌午,玉珠已被她退去。
這麼大的王府莫枝椏顯然沒逛夠,看到什麼都覺得甚是稀奇。
不知不覺中來到了一所僻靜的別院,那裡種滿了高高的綠竹,纖長葉尖的竹葉在陽光照射下顯得更加翠綠,柔風拂過無數竹葉片片舞動。
嘩嘩,沙沙,的響聲起了一陣,那是風從它們身上經過的痕迹。
叢叢綠竹的別院里比起其它的院落這裡顯得更加涼爽,更加清靜。
莫枝椏手撩起裙擺,腳下不由放輕腳步,細細觀賞起這裡的景色,路過一扇硃紅色的門窗時被裏面傳出的聲音腳步一頓。
裏面有人?她好奇不挨近窗戶,學着電視劇里食指沾沾口水往窗戶那層薄紙一戳。
哦耶~還真是容易啊!
眯起半隻眼湊近那被她戳破的小洞一看。啊喂,那不是蕎墨嗎?旁邊還有一位……傻王爺!
只見他們相坐而談說著一些她聽不懂的內容,等等!她似乎發現了什麼重大事件……王爺是會說話的,而且……說得有條有理……他不是傻子……
屋內,御閑的警惕性很高,他的耳朵微微一動一隻手快速抄起旁邊的茶杯一隻;
咻一下,直線方向從那層窗戶彈出,茶杯破窗而出讓毫無防備的莫枝椏沒回神就被打到胸口上,一陣外力把她彈了出去抵在一個刷有紅色油漆的大柱子落了下來。
嗚……好看的眉眼被疼痛感侵蝕着,她無力用手捂着被不知明物體砸到胸口,悶哼一聲。
蕎墨扇子一收和御閑走了出去,也不知是哪位下人膽大包天的在門外偷聽,估計被御閑那隻茶杯彈的不輕吧!
前腳剛踏進門外,蕎墨一愣,用扇子砸砸腦袋「王妃……」
御閑一身白衣於一旁,俊眉微蹙,臉上依舊是波瀾不驚的神色,他上前半蹲撈起倒在地上的蘇橋橋,觀察了下她開始冒汗的臉色,扔下蕎墨大步走向外面,仔細觀察他步伐不難發現有絲凌亂和快速。